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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归宿

11个月前 作者:非南北

正屋两边各一条石子铺成的小径通道屋后,屋后是一片毛竹林。黛玉喜竹,踏上小径往竹林中走去,几声鸟鸣清脆,刚刚绕过主屋,却见一带粉垣,和江南白墙青瓦不同。抬头看时,竹林之中,不是另一座潇|湘馆却是什么?

原来这泽山岛是在白瑾幼时就开始修建的,是白瑾自己的院子。只那潇|湘馆却是白瑾后来招来工匠修的。至于图样,是白瑾以前站在文华堂旁,见了竹林掩映的潇湘馆自己画的。所以这屋舍外观和潇湘馆一般无二,待得开了门四人进入,屋中摆设布置别致处却另有不同。只一样合着步数打的床几椅案,料子却以防潮的黄花梨木为主。

墙壁上皆贴着上好的绿檀薄木板,地上也是木地板,踩上去微微有弹性,林如海再伸手摁墙时,发现柔软隔声处与别处不同。因问道:“瑾儿,这满墙的绿檀墙板有何讲究?”

白瑾一一道来,原来:因泽山岛在太湖之中,白瑾想着潮气重,已经在墙板里头加了一层最是防潮的皮子,外头用绿檀墙板封了,又雅致又防潮保暖,隔声也是极好的。以后黛玉住在里头,既如同住在自己的屋子里头一般,又不受太湖潮气影响。

林如海夫妻两个听了,心中暗自感叹白瑾用心,可见他看重黛玉,心中越发觉得女儿托付了良人。黛玉听了,心中也觉高兴,就是觉得太过费工夫了些。只当着父母的面,不好说什么。

四人从潇|湘馆回来,就有下人来报说:“老爷、太太回来了。”四人又登了船,回到小蓬莱,果然白乐水夫妻也回来了,还带了几位客人来。黛玉因听说有外男,回避了。林砆、林碀上来向贾敏夫妻请安。

其中一个清瘦俊美少年说:“白瑾兄,听说你京中回来,已经成了亲,没去吃着你的喜酒,叫人好生遗憾。?”

白瑾见了也拱手一笑说:“那有何难?今日便补上就是。虞兄怎么今日倒和家父贾母一起来了?”

这少年名叫虞清,原是个武林世家子弟,虞家最善土工,建造屋檐房舍是一绝。当年本朝太|祖要建寝宫,还请不动虞老爷子,可泽山岛上的潇|湘馆却得了虞清不少建议。

这虞清不爱武林纷争,却是个画痴,工笔丹青无不精通,和白瑾最是投契。尤其白瑾中了探花之后,越发劝说家中父母,人家白叔叔尚且放白兄科举,自己不过爱几笔涂鸦,怎么就不务正业了?前几日虞老爷子寿辰,白乐水夫妻前去贺寿,黛玉虽然是新妇,却是侯门千金,白太太怕她不习惯和江湖人结交,因而并未带白瑾夫妻去。而参加完虞老爷子寿宴,虞清便跟着白乐水夫妻回来了,说要会一会白兄。

白瑾绘画造诣极高,便有和虞清从小切磋的原因。今日两人久别从逢,自是要叙旧一番。黛玉自由着他,自己去和母亲、婆婆一处说话。

顽了几日,虞清告辞,却留下一副画作。白瑾让黛玉看时,淡淡几笔,就勾勒出远山近水,带着灵气,便如同置身湖光山色中。只寥寥几笔太过疏落,总觉得留白太多,黛玉心中踹度着自己想在哪里添几笔时,却觉得无处下笔,似乎又不用添了。

黛玉看了会子抬起头来问白瑾说:“虞公子这画,似乎只画了一半。”

白瑾听了笑道:“玉儿好眼力,虞兄留下一般无二两幅画,留我一副,他得一副。说下次见面时,咱们两人看了哪幅添得更加好,便是谁赢了。”

黛玉听了,眼珠一转说:“泽瑜应了这个赌不曾?”因黛玉和白瑾琴瑟和谐,私底下并未以大爷、奶奶互称。白瑾字泽瑜,黛玉便称他的字,白瑾觉得玉儿就极好,因而已玉儿相称。

白瑾摇头说:“我不曾应,但是他丢下这幅画,施展轻功便跑了,仿佛我要打他一般。”

黛玉听了道:“不如泽瑜将此画给我,我从泽瑜处得来,也不算私相授受。只不知泽瑜允是不允。”黛玉便是要天上的星星,白瑾也恨不能给她摘下来,不过一幅画,自是不会反对。再说他并不在意虞清那个一厢情愿的赌约。

白瑾原以为黛玉喜欢这话,却见她只收起来放在一边,不像十分喜欢的样子。两人在岛上住了些时日,黛玉便觉无趣了。她又不像两个兄弟一样习武练剑,又不像父亲和公公切磋下棋,母亲和婆婆上了年纪,一岛的年轻子弟皆是晚辈,不用避嫌。因白瑾没有姐妹,算来算去,黛玉最是无事可做。

白瑾夫妻两个原是说要去游山玩水的,如今探春定了亲,外祖母和大舅舅、大舅母皆在江南,便说等贾赦和林如海启程回京的时候两人再择日出行。还有大半年,白瑾见了妻子只怕闷着了,便禀明父母,说带着黛玉去金陵外祖母家,黛玉和两个妹妹一处顽几日。

白乐水夫妻得这样的媳妇,直比疼白瑾还多些,哪里舍得她闷着,忙是允了,还细细交代不许欺负你媳妇,白瑾忙点头应是。不想启程这日,黛玉却将虞清留下的那幅画带上了。

到了贾家,贾母听说外孙女和外孙女婿来了,高兴得很,忙命人请到家里说话,恨不能将好吃好顽的接搬出来。探春、惜春姐妹听说林姐姐来了,也高兴得很,到一出顽。

上次前来并不知道探春会定亲,因而众人只带了寻常礼物,今日黛玉却特地为探春带来锦两匹,缎两匹,丝两匹,绢两匹,头面两副,皆是成双成对的意思,为探春添妆。探春十分谢过。

黛玉笑言咱们姐妹家客气什么,反倒让人觉得生分,又让雪雁去将自己带来的画找来,递给惜春看了,笑问:“惜妹妹善画,不知道这幅画怎么添减才好?”

惜春接了画,也觉有趣。因画作只有一幅,若是添乱了倒是浪费一副好画,因而惜春并没有贸然动笔。

这日黛玉起床之后尚在梳妆,鸳鸯过来传话说:“老太太请林姑娘快过去,四姑娘也请林姑娘过去看画呢。”

黛玉笑道:“这四丫头,起那么早,倒显得我多么懒似的。”忙梳妆好了扶着雪雁也往贾母房中去了。

正要向贾母请安,却见贾母也和探春、惜春等人一处围着一张大案不知道看什么。见黛玉进来,贾母招手说:“玉儿来了,今日不用行礼,快来看你妹妹画的好画儿,倒是有趣。”

黛玉凑过去,只见虞清留下那半幅画却已经添全了。惜春并未动原画几笔,而是在画作下端又添了极淡的寥寥数笔,却将虞清所画的山水添了几笔极淡极淡的倒影。画纸之上,仍旧淡淡几笔疏落有致,却又显得完整了。

黛玉看了笑道:“多谢妹妹。”众人问起,黛玉如实道来,却说这画是白瑾与人打赌之物。

惜春见了这画就喜欢,原想自己留着,听了黛玉要拿走,瞥了黛玉一眼说:“林姐姐有了林姐夫,果然就外向。一幅画还来和我争,既是如此,怎么不早说了,害我白想了这几日。”

惜春爱画,前世却连颜料画具都不全,也没有个师傅,全靠自己悟性。今世随着贾母下江南之后,虽然也未给惜春请师傅,但是贾敏每每打点三节两寿礼物的时候,皆是按着各人的喜好来的,比如探春的是上等宣纸并湖笔砚台,惜春的就是上等画纸颜料画笔。

今日这幅画,惜春调了好多次颜料色泽,又找了材质和那画最接近的画纸试了几次,皆不满意。后来寻了薄绢蒙在画纸之上,再下笔一气呵成,方找到了最好的倒影层次和颜色。既不显得喧宾夺主,又恰如其分的表现出水清影淡,山如黛,云如烟。

黛玉听了笑道:“你急什么,这画我带回去应了赌约之后再给你送来,保证不伤分毫的送还你。”说完又轻轻掐了惜春面皮,促狭一笑说,只怕到时候还不只一幅画呢。倒将惜春笑得莫名奇妙。

黛玉收起画作,晚间拿给白瑾看时,白瑾也抚掌称妙,笑道:“玉儿的姐妹果然都是奇女子。”还不等黛玉说话,又接着说:“不过谁也比不上我家玉儿灵秀。”黛玉横了他一眼,他自觉得甘之如饴。

却说过了月余,虞清过来取画,见了惜春添笔,也是抚掌称妙,围着上下左右的看了,爱不释手。白瑾见了在一旁笑道:“你可认输?”

虞清看了半日,突然一掌向白瑾劈来,两人几个起落打到庭院中,白家人许是见惯了,也没人劝架。论武功原是白瑾略高,不过白瑾笑嘻嘻的道:“怎么又不是我画的?”

虞清也不理他,只逼问这是谁画的。

两人活动开了筋骨,抱上酒坛来,摆上大碗,几碗佳酿下肚,白瑾才将经过一一道来。白清听了此画竟是一个闺阁女子添了,开始不信,盯着看了白瑾半日,才哈哈大笑道:“我就道你白瑾潇洒任侠,怎么非要娶一个侯府千金,还为此专门参加劳什子科举。嫂夫人的表妹都是如此才情,想必嫂夫人也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子。”

白瑾也不答话,喝了一碗酒,满脸傲色,幸福神色都要溢出俊脸,和平日清冷贵气全然不同。

晚间白瑾告诉黛玉虞清要求娶惜春,却见黛玉并不意外。此刻白瑾才知晓为何黛玉要那副画。

几日之后,惜春便收到黛玉送来的礼物,打开看时,却是自己添了几笔的画作。只是一幅果然变作两幅,自己添的那幅婉约些,另一幅略带阳刚气,却说不出哪幅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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