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锦的手微微一颤。
她勉强笑道：“怎么会辛苦呢？在皇上身边如锦一直很开心。”
她含笑指着偌大的殿中，道：“有多少人都在羡慕皇上对如锦的恩宠。”
萧应禛环顾四周，这地方的确是比从前她住的屋子大了许多许多。可是今夜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从心中升起。
从踏入这个听风阁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在这里他不愿再离去，也不愿意再想外面的纷纷扰扰。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呢？
安如锦调好香，跪坐在他的身边，为他开始煮安神茶。她不知道今夜萧应禛会不会在这里留宿。
不过这却是他第一次深夜来听风阁。
外面夜风呼呼吹过，殿中两人相对无言。萧应禛看着她纤手灵动，不一会一杯热腾腾的安神茶就放在他的面前。
茶香和一室馨香混合，是他每天最熟悉的气息。
萧应禛看着眼前的清茶，忽然道：“你跟在朕的身边朝不保夕，危机重重。朕有时候难免又无法护你周全。……”
“不会。”安如锦打断他的话，声音坚定：“如锦不怕。”
萧应禛深深看着她：“可是你不怕，危险并非不会因为你不怕而不存在。所以朕想……”
他还没说完忽然发现安如锦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看着自己。
萧应禛愣了下：“你怎么了？”
安如锦哽咽问道：“皇上要让如锦离开了吗？”
不然为何他要说这些话？他从来对她都是沉默不言。她好也罢坏也罢，他都只是索取从不关心她心中如何想。
今夜他说的这些话听着似乎甜言蜜语，可是她却觉得一股莫大的危机从天而降，令她惊得毛骨悚然。
萧应禛看着她，眸光复杂。眼前娴静温柔的女人正含着泪眼看着自己。
宫灯昏黄，佳人如花，这一幕是哪个男人都无法抵抗的温柔刀。
怀中一紧，安如锦已扑入他的怀中抽泣：“皇上是不是觉得如锦难以安放？还是赐如锦听风阁被朝臣们非议？”
萧应禛慢慢道：“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安如锦哀哀问，烛火下她的神色凄凉，“如锦可以不要当什么宫令女官，也不要这听风阁。如锦只要做回皇上跟前的尚宫，随时伺候皇上就已心满意足了。”
萧应禛久久看着她，千言万语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愧疚？是无奈还是不安。不安这从前被自己怀疑有目的的女人此时竟然能一步步夺了心中那块本不应该是她的位置。
他忽然不明白自己今夜为什么有这样的念头。是怕了吗？因为那块位置，本应该是给纳兰韵的，不是给她的。
可是她却一步步地占据了那么大的一块地方……
安如锦看着萧应禛，一颗心沉入了无尽深渊中。被她猜中了。
她哽咽：“皇上若是怀疑如锦，就远远将如锦打发出宫。反正在皇上身边的女官永远不会只有一个安如锦。”
萧应禛回神。他低头神色莫名看着她。
安如锦纤瘦的身子伏在他的怀中，颤抖得如同秋日的蝴蝶。一股难以言喻的怜惜浮上心头。
他抱紧她，轻叹：“罢了。”
安如锦方才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在他身边不是只有一个安如锦，将来会有数不尽的女官和宫妃，她们姿容美貌都是顶尖，自己因为担心她而将她推开，将来会有更多的女人在他身边。
他能对她心怀不安，难保不会对别的女人更怀有更大的不安。
不过眼前看来她才是他最好的选择，因为他知道她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依仗。
“是朕错了。朕不应该想太多。”萧应禛似在安慰她，轻声道。
安如锦紧绷的心顷刻间放松。她知道这次危机过了。心神放松她的眼泪越发流得更急了。
萧应禛见她的泪沾湿了自己一大片衣襟，不由道：“别哭了。朕只是……只是随意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