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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为什么还活着

2022-11-01 作者:含情沫沫

离开了许尽欢的守护,段迦康的魂魄便再次开始离散,躺在病床上他有出气没进气,痛楚万分。

偏偏她还优哉游哉的跟解语花聊天,根本不管他的死活,叫他一颗“纯洁少男心”被雨打风吹去,伤透了。

他忍着痛楚,不愿意在别的男人跟前露怯。只好在心中默默诅咒,便是成了鬼,也不放过这对狗男女!

真是可笑!且不说这对“狗男女”压根就不怕鬼,而且还是玩鬼的个中高手。就连他死了能不能成鬼,那还不一定呢!虽然他此刻执念很深,恨意很浓,可魂魄支离破碎,根本支撑不住强留人间的念力。

所以,少年省省吧!

好在,许大仙还是在要紧关头想起了他。和解语花打了一场机锋,彼此都说了一些半真不假的话,算是进一步的试探。

她明白他手里还有料,他也明白她能耐能更大,彼此都有进一步合作的意愿,这一番交谈也算宾主皆欢。

于是大仙伸手一摆。

“来,帮我给他翻个身!”

说完,就干站着不动了。

解语花明了,所谓帮忙就是她指挥,他出力。她是纤纤十指不沾阳春水,娇贵的很呐!

他也不含糊,上前就把段迦康跟煎饼是的,用胳膊一铲就翻了个。

段迦康好想哭!虎落平阳被犬欺,他都瘦成什么样了,一铲就能翻个。

“那张皮来!”她又指挥。

他也照做,带上长筒的手套,爬上小梯子,伸手从鱼缸里捞了一张人皮。用两只手拎着,抖了抖水,拿过来。

人皮很大,然而并不恐怖。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血水模糊脂肪粘连的恶心。如同一张硝好的牛皮一般,柔软而细密。

解语花觉得自己还是挺体贴的,并没有把段迦仁整个克隆出来剥皮,那样会“吓坏”许尽欢的。

许大仙表示早就被你“吓过”了,你这份剥皮的手艺,也是醉人的很呐!

“铺他背上!”

于是他拎着皮,啪的就甩段迦康背上。

段迦康在心里骂娘,欲哭无泪!虽然明知道这是在救他,但心里还是老不乐意的。

这背上可以他哥的皮啊!他不想跟大哥这样近距离接触!而且还是湿哒哒的,那什么东西啊,有毒吗?

可惜无人理会他的纠结惆怅!

许尽欢伸手扯了扯他背上的皮,尽量扯平整,完全贴住他的后背。然后伸手按在他的后脖颈上,再次为他聚拢魂魄。

大概这种事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他还是不要三回了。总之这一次聚魂他没觉得太难受,就是全身被丝线捆缚的感觉更强烈了。每一条丝线都在抽动,似乎要把他勒成千百万块,碎成渣。

但意外的是,不疼,就是难受!

他头昏脑涨,身上一阵凉一阵热。热是来自身体内,而凉则是在后背。体内的热想要从后背冲出,可后背上盖着一层皮,硬生生就把这热意盖住了。

游丝虫爬,后背上开始发痒,有什么东西执着的往外钻。要钻破他的皮,甚至他大哥的皮。

他呻吟出声,身体不住颤抖。

这依然不是疼痛,但渐渐的比疼痛还要难熬起来。

好想翻掉背后那张皮,好想!他手指颤动。

“别动!”许尽欢的声音自头顶后脑响起。

他浑身一震,张嘴咬住床单,委屈的哼一声。

“咦?”头顶上许尽欢又出声。

怎么了?他睫毛颤动,心中疑惑。

“哎哟!我以为是黑色,原来是蓝色呀!”她又说。

什么黑色蓝色?

她说的是他背上“析出”的刺青颜色。

解语花一直站在旁边观看,此刻也情不自禁探头凑近,仔细看了看“析出”在后背皮肤上的刺青。

那是一株枝杈纵横的大树,九条枝杈上都停着一只神奇的鸟。每一只鸟都站在光圈里,尖嘴,圆目,短翅,三足,是典型的“三足金乌”形象!在中国古代神话传说里,太阳有九个,都是天帝的儿子。它们的形象和乌鸦差不多,只是乌鸦是两足,金乌则是三足。

三足是一种“鼎力”的姿态,鼎在古代是皇权和神圣的象征。天子能享九鼎,而金乌也是九只。九向来是一个和皇权联系在一起的数字。

当然,后来的故事就人尽皆知了。这就位“皇子”不好好工作,一起跑天上瞎胡闹。结果被正义的勇士后羿一箭一个,射死了八只。最后一只苦苦哀求,保证自己以后好好干活,不迟到不早退,三百六十五天不休息,也不要加班费。然后旁边女娲娘娘还帮着说情,后羿才放过了它。

你说这九位爷是不是也是想不通呢?本来是做一天休八天的太子党,钱多事少离家近!结果自己瞎胡闹,送了命不说。剩下最后一位兄弟还得天天加班,永不休息。虽然从此一个人领九份工资,可它也功夫出去花钱了。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皮肤上的刺青并不浓,只是一个依稀的轮廓。但仅仅只是一个轮廓,这符咒一旦成型,背上那张皮就抖动起来,并开始软化。

解语花一挑眉。

“这是……”

许尽欢并不说话,而是飞快伸手,刺啦一声,就把整张皮从段迦康背上硬撕了下来。

“啊!”段迦康大叫一声,表情十分销魂。

解语花看了一眼她拎在手上的皮,再看看惨叫的段迦康,忽然觉得这幅场景不像是拔刺青,而是脱毛!

据说这可是非常销魂的事,然而女士们一道夏天还是乐此不疲!

许尽欢伸手一甩,把皮扔过去。

他下意识借住,表情僵硬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拿起手里的皮看了看。

颜色淡淡的,但色调通透明亮,十分纯净,而且确实是蓝色。

“这是……群青色!”

“群青?”

他点点头。

“这不是普通的群青,而是用青金石磨出的颜色。你看,带金闪!”他把手里的皮举起,对着光晃了晃,果然有细小的金色斑点闪烁。

“原来如此!我用朱砂,对方就用青金石,属性相同。聪明!”她笑着看他一眼。

解语花面不改色,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是默认还是假装听不懂!

她也不戳穿他,只是伸手一挥。

“再来一张!”

一听再来一张,趴着的段迦康立刻委屈的呻吟一声。

还来啊!她这哪里是帮他拔刺青,是扒他的皮!

忍受了不知多少次“扒皮”的痛楚,段迦康只觉得自己后背火辣辣的疼,再也没有半点凉意。

解语花把拔出的皮仍旧泡在鱼缸里,神奇的是这些皮在鱼缸里自动融合,一层一层的叠加,群青色的刺青越来越清晰明朗。

而相对应的,另一只鱼缸里泡着的刺青则逐渐褪色。从一开始的黑色渐渐褪成紫色,慢慢又显出红色。

直到最后一层皮扒下,段迦康眼泪都冒出来,可惜他趴着看不见,鱼缸里原本黑色的刺青此刻变成了鲜艳的正红色。

那红色通透明亮,生机勃勃,就如同阳光一般灼热,又似鲜血一般殷红。鲜艳的仿佛是刚刚刺好一般,还带着血腥味。

而另一边的鱼缸里,融合了最后一层皮之后,显露出的则是一个完全相同的刺青,只是颜色是鲜艳的蓝色。青金石磨制而成的群青,蓝的纯净而且通透,并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两块刺青一模一样,一块红的艳丽,一块蓝的高贵,宛如两件难得的艺术品,让人叹为观止。

解语花呆呆的看着这两块刺青,久久不能言语。

但很快,蓝色的刺青开始颤抖。一层层叠加在一起的皮肤相互吞噬又排斥,逐渐开始崩溃。

“怎么会这样?”他伸出手,想要去抓泡在里面的刺青,可却被玻璃阻挡住。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皮肤溃败,崩离,片片掉落。而附着在上面的群青色也化成齑粉,消散在水中。原本异常清澈的水,也被染成了一缸浑浊的蓝色液体。

“怎么会这样?”他双手扶着鱼缸,一脸的不可置信。

“用青金石来跟朱砂相合,转移符咒,这思路是对的。可惜,朱砂之所以被道家使用,是有它必然的原因。道家认为它含有天地造化的黄白二气!可青金石有吗?这个符咒能依附在段迦康的魂魄里,借助的是原本朱砂的力量。如今,我把它从朱砂上拨除了,它没有了依附的力量,当然只能崩溃!”

“外门邪道,终究只是外门邪道!”许尽欢在背后幽幽道。

解语花扶着鱼缸,低头,一言不发,倒映在玻璃上的脸色阴沉如水。

对他的“小情绪”,许大仙也是丝毫不理会。伸手拍了拍段迦康火辣辣的后背,低头笑语。

“好了,你的事完了!我们两不相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

段迦康忍着后背的疼,闭着眼不吭声。

才不!就缠你!想甩了他,做梦去吧!

也不理会这少年的别扭,她又歪着头一拍手。

“对了!六张犁那个恶魔,在你手里吧?”看向解语花。

此时解语花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和脸色,转身对她微微一笑。

“是啊!怎么?”

“那就请你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他要是有得罪你的地方呢,我帮你教训他。保证让你满意!好吗?”笑盈盈说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解语花也笑的和气,一脸善解人意。

“既然是许小姐说情,我哪有不从之理。谈不上什么得罪,只是一点小误会而已。我还希望许小姐不要见怪,事情来得突然,我不知它认识你,也是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那东西就是欠揍欠收拾,你这是替天行道,做得好!择日不如撞日,你不如现在就把他交给我吧!”她立刻趁热打铁,顺杆爬。

解语花脸色一僵,随即又笑。

“好!只要许小姐的愿望,我一定满足!”

又在心里补一句,但我的愿望,你也一定得满足。

她是不知道他肚皮里的文章,要是知道肯定要骂一句——强买强卖哈!

*

恶魔就关在隔壁,显然他也是早有准备。

再次看到那个令人恶心的“摄魂瓶”,许尽欢噗嗤就乐了。

“他被你关在这东西里面?”她伸手一指浑身画满符的女尸。

解语花点点头。

然后她就毫不客气的捧腹大笑了!一想到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严国邦好不容易靠着吃人吃鬼吃撑了一方赫赫有名的大恶魔,结果被塞进一具女尸的皮囊里面,关了禁闭!

这真是,好得很,妙极了!

恶魔自有恶人魔,解语花也算是替天行道。

她痛痛快快笑了一场,笑的眼泪都流出来。

解语花站在旁边看她笑,心中无悲无喜,只是有一点点纳闷。他想不到她原来是这样“活泼”的性格,也许是上次离魂,让她脱了躯壳,暴露了本性!

笑好了,她伸手抹了抹眼角,又拍了拍裙摆。

“好了,你把他放出来吧。”

解语花上前,把盖在女尸脸上的黄金面具摘下。面具下是七窍都被挖空的可怖面目,自这些黑洞洞的孔里冒出一阵黑烟,在半空凝聚,渐渐显露人形。

严国邦恍恍惚惚醒来,又迷迷糊糊现身,自半空中看到解语花,那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小贼!竟然还活着!”他立刻瞪圆了双眼,怒吼一声,撕开喉咙,露出獠牙,猛扑过来。

解语花连忙后退,却避之不及,被一团黑烟裹住,拖上半空,狠狠砸在墙壁上。

嘭的一声巨响!

“许尽欢!”他高喊一声。

许大仙这才招了招手,喊道。

“诶!严国邦,别打了,你下来!”

下来?就不!严国邦气的眼红,气急,怒发冲冠。他霸占六张犁公墓快六十年了,称王称霸,谁敢不服?

这哪儿来的黄口小儿,就敢叫他挪地方?他打不死他!

敢惹他,一口吃了这小子!连骨头带渣,三魂七魄统统吃掉!叫他有来无回,永远消失!

然而,这小子!这小子!

他想起来恨得咬牙,气得冒火,悔得穿肠。

他小看他了!

那么多兄弟!他一整个近卫军!都完了!这小子带了一帮人,使了许多法术,就为了抢他的地盘?

他也不是死心眼的人,打不过就跑,这个道理他也是知道。当年泥腿子被老头子撵的跟狗似的,爬雪山过草地。可等回过一口气,扎了根,缓过劲,还不照样把老头子干翻,赶到了孤岛上。

他也是可以跑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他还是个魔,有的是时间!

可他真是大意了!

此刻这小子又在他眼前,此仇不报待何时?掐死他,掼死他,咬死他,嚼成渣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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